2014年12月7日,應澳門大學邀請,澳門大學榮譽博士、2012年諾貝爾獎得主莫言於澳大新校園大學會堂任“漢語文學的成就與前途”論壇的主講嘉賓,給觀眾們帶來了一場精彩的文學盛宴。論壇由澳門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系主任朱壽桐教授主持,同時與會的還有特邀嘉賓澳門基金會行政委員會主席吳志良博士以及澳門大學講座教授楊義。

論壇於下午三時正式開始,然而不到兩點,會場外的觀眾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等待入場,許多觀眾甚至中午就早早抵達。論壇開始時,可容納一千多人的會場已座無虛席。觀眾除大學和中學的師生外,還有澳門社會各界代表、澳門筆會等社團代表,以及合辦單位的澳門青年慶祝特區成立十五周年活動委員會代表。

12月6日上午,莫言在澳門大學接受了榮譽學位的授予。因此澳門大學校長趙偉在7日的論壇致辭時形容莫言已是澳門大學的一份子,並指出漢語文學學科是澳大重點發展的基礎學科,之前澳大曾與北京大學、台灣大學、香港大學的中文系結成了四校中文學科聯盟,成功舉行一系列活動,該聯盟可說是世界中文文學方面層次最高的一個平台。趙偉校長還表示,莫言先生是具有國際影響聲譽的重要漢語文學家,他的加入可以進一步促進澳大的國際影響力和競爭力。

論壇開始時,主持人朱壽桐“拋磚引玉”,先提出了輕鬆地談論文學的觀點。莫言表示,文學有沉重的也有輕鬆的,就如近代的中國發展一樣,包羅萬象。吳志良幽默地調侃道,自己如果有機會在澳門多待一年半載,能夠創作一部小說,那麼媽閣又是另外一座城。楊義教授提出,文學是可以令人著迷的,而中國文學是一份很大的財富。

接下來,大家就漢語文學的成就問題進行討論。朱教授提出,漢語文學從開始有世界意識的魯迅時代起,在世界上的地位就不高,處於比較邊緣、弱勢的地位,而莫言獲得諾貝爾獎同時也代表著中國文學的獲獎,並請嘉賓們評價漢語文學的世界影響。莫言首先高度肯定了漢語古代文學的成就,認為中國古代文學的很多詩歌散文、小說戲劇文學作品水平是世界一流的。接下來他又表示,自己作為創作者也是見證者,親歷了中國當代文學的發展過程,認為從八十年代到現在,中國當代文學取得了輝煌的成就。他不同意一些研究者和漢學家對中國當代文學評價“低到塵埃里”的觀點,指出當下時代幾乎可以同步閱讀到西方作家的最新作品,建立在此基礎上,可了解到同行們的寫作方法技術、作品思想性並沒有比中國當代作家高到哪裡去;而中國當代文學作品翻譯到外國,也獲得了相當高的評價。基於這兩點,莫言認為近三十年中國當代文學的發展是和世界同步的。吳志良則強調了莫言獲得諾貝爾獎,意味著西方和世界標準對漢語文學的肯定。而楊義教授則表示,漢語文學代表著世界的高端水平,世界關注中國當代文學,“不光是我們的幸運,也是世界的幸運。”朱壽桐總結道,漢語文學不僅向世界提供了漢語,也提供了獨具特色的故事和文化經驗,並由此引出文學故鄉的話題。

莫言與大家分享了自己的創作歷程,提出了“作家需要有自己的根據地”。很多作家筆下都有故鄉的烙印,而作家從故鄉出發,還要超越故鄉;要做到這一點,一方面要豐富故鄉的內容,把各地發生的故事都搬到故鄉的舞台上。另一方面,可以把世界各地的場景都移植到故鄉。但作品的根始終是故鄉,它的靈魂沒有變。所以作家對待自己的文學故鄉的態度需要開放與保守結合。吳志良同意道,作家的文學資源要立足於文學傳統,但又要超越文學傳統。楊義則指出,作家要連通人氣、地氣和從娘胎裡帶來的一種精神氣,而莫言讓故鄉高密走向了世界。

對於漢語文學的前程和缺陷問題,莫言表示自己在這方面是樂觀主義者,認為漢語文學並沒有困境。他提出,由於西方社會的高度發展和穩定性,西方當代文學並沒有中國當代文學的豐富性,認為中國當代文學的深度、對土地和人的靈魂的探索超過了西方。不過他也指出,中國當代作家要走向更廣闊的天地,需要有更開放的心態,閱讀西方經典和新作品,同時從傳統中尋找應該繼承的文學血脈,深入生活尋找素材,保持對民間的關切,以此來增進自己作為作家的豐富性。吳志良提出作家要懂得如何抽離煩囂的世界,戒掉浮躁的心態,更多地自覺和自審。楊義教授則指出,中國文學在一百年中經歷了大風大浪,現在要思考如何繼承發展;作家應該擁有自身的主體性。

最後,朱壽桐由此引申到漢語的直接被閱讀不及其他語種的問題,請各位嘉賓對“文學能否承擔讓漢語佔有‘王者地位’的責任”提出見解。楊義認為,漢語隨著國力的提升、國際影響力的增加,總有一天會被更多人接受。吳志良也指出漢語文學有自身的生命力,被廣泛接受只是時間上的問題。莫言進一步分析道,一種語言成為強勢語言與否不是由文學決定的。語言的影響力是由國家地位、經濟實力等因素綜合決定。莫言希望作家寫作時不要過度考慮翻譯難度、讀者接受的問題,而是要“與翻譯家為敵”,使用充滿特色的語言,將寫出好的作品作為第一要務。他說,作家應該高度自我、獨來獨往、天馬行空,不為任何人降低寫作難度。

論壇的最後,嘉賓們與台下觀眾進行了精彩的問答互動。關於作家的兼職和全職問題,莫言認為兼職和全職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寫出好作品。另外有觀眾問起《酒國》的創作經歷時,莫言與大家分享了自己的靈感來源,告訴大家這部小說是在報紙上一篇關於“陪酒員”的有趣文章和自己的醉酒經驗結合下產生的。最後,一位澳大學生問到莫言對網絡文學的看法,莫言表示網絡文學是一種客觀存在,沒有必要把它和所謂的嚴肅文學對立。網絡文學也要符合基本的創作規律,應該與筆頭文學各取所長。最後,朱壽桐即興作了一對聯總結:“莫言縱橫論文學,好生了得;吳楊上下談古今,端的精彩!”

隨後,莫言參觀了於澳大伍宜孫圖書館二樓空中花園舉行的莫言作品展。展覽陳列了莫言多本經典著作,吸引了許多師生學者駐足參觀。